女權會 曹愛蘭
人和女人之間的糾葛
對男人來說,關心政治、參與政治基本上就是符合傳統男性角色的利益的行為,因為絕大部份的政治議題,以及政治參與的方式都是男性設計決定的,因此對男性來說,參與政治選擇任何議題都是符合男性性別利益的行為。但是對女性的政治參與者來說就不太一樣了,因為現存社會體制中還是存在著許多對女性不利的法令和政策,女性政治參與者到底應該先去改善這些造成兩性不平等的問題,還是趕緊去加入國防、外交等過去傳統上一向由男性把持的舞台,用女性主義的觀點來顛覆男性的壟斷呢?
如果女性的政治參與者夠多,那就不是問題。只要大家分工一下就兩邊兼顧了,可惜在目前,議會中的女性不到兩成,即使集中所有的力量還是相當有限,因此才產生優先順序的爭議。設想以下兩種情況:
♀立法院所有的女性立法委員全體積極爭取加入內政委員會,並取得多數席位,在最短期間有效地修改兩性平等工作權法、民法親屬篇、兒童托育法、老人福利法、家庭福利法等,並結合民間婦女團體、女性學者、女性媒體工作者等大力宣傳和倡導,以保証得到的成果不會被反挫。
♀立法院所有的女性立法委員全體積極爭取加入外交委員會,並取得多數席位,在最短期間通過要求宣布台灣為永遠非武力中立國,並透過與民間婦女團體之合作,結合全世界各國婦女團體、婦女學者、婦女政治人物和綠色政黨等之聯合施壓行動,要求中國領導人放棄武力威脅台灣的政策。
以上兩個設想從來沒有在立法院發生過,甚至也沒有在女性議員比例最高的台北市發生過。我們看到原住民立委為了原住民的權益不惜跨黨聯合,犧牲個人的黨利促成原住民委原會的建立,也看到臺北市的新黨市議員集體加入民政委員會的舉動,但是卻看不到女性政治人物之間的合作和協商,所以,以上在世界各國婦女政治參與者之間熱烈討論的兩條政治路線問題,在台灣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婦女意識,如同台灣意識,如果不能在政治上發酵成為一種集體的力量,那麼女人想在父權社會的壓迫底下進行改革是沒有太大的希望的。因此目前如何在各級議會中形成跨黨的「婦女權益連線」,並在最大的共識底下爭取可能的合作方案是非常值得努力的方向。
婦女意識與國家認同的糾葛
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北美,婦女運動在姊妹情誼(sisterhood)的聯結底下,串連起各種族的婦女領導人,共同攜手迎戰頑固的男性沙文主義體制。當時,女性主義(Feminism)的風潮席捲北美洲。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之後,加拿大的原住民婦女運動者和美國的黑人婦女運動者幾乎在同時間發出檢討的聲音,檢視六十、七十年代的婦運,她們發現與白人婦女運動者的合作來對抗自己兄弟的結果,讓種族被壓迫的處境無法改善,而極力爭取的兩性平等地位在整體劣勢社會條件下變成毫無意義。因此開始倡議婦女主義(Womenism),婦女主義將自己定義為人權運動的一部份,並且必需與其他的人權運動同時訴求,她們認為雖然如此一來運動將更加艱鉅,但是只有消除所有的人權的障礙,被壓迫的女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婦女主義者重新定義姊妹情誼,對其他不同種族的婦女團體採取既聯合又鬥爭的運動策略。對於積極支持原住民和黑人民權的婦女團體,建立親密的合作關係,對於避談黑人或原住民權益的婦女團體則劃清界線,以免失去自己運動的目標。從北美洲婦女運動的經驗到被中國飛彈武力威脅的台灣,我們的婦女也面臨類似的問題,挾帶龐大武力的中國無視於人民有權決定自己國家定位的基本人權 一再地以暴力威脅台灣。如果民主制度不被尊重,那麼長期在歷史上被暴力控制的婦女還有翻身的機會嗎?缺乏尊重基本人權概念的國家那有可能爭取到人民對統一的認同?
在各國婦女運動的歷史上,爭取婚姻自主、經濟與人格獨立、充份參與的機會、反對暴力脅迫,追求尊嚴生活等一直是婦女最重視的問題,婦女運動秉持的價值觀,不但豐富和提升了婦女的生命,同時也豐富並且提升了一個國家的精神和格調。
四百年來,陸陸續續從唐山迎風破浪移來各種各樣的拓荒者,當唐山爸與平埔媽為主衍生了無數子孫的時候,再延用傳統的男性宗法制度去懷想文化和宗族的祖國,倒不如從母親的軌蹟去追蹤自己成長的土地山川的源流。婦女的歷史不必也不要去附合父系社會的強制規定,沒有神聖不可分割的國土,只有神聖不可欺侮的人民。
當關懷本土、認同於本土的婦女運動結合了婦女意識與台灣意識,並且化約成政治力量時,台灣的婦女運動才真正開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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