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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來紅
1999.7.1.《主婦聯盟綠主張》138期近日夜宿金山邊的陽明山麓時，隨意展讀《羅素短論集》第67篇〈論老朋友〉，感同身受。在此抄錄5-1以饗讀友：
「隨著我們年齡的增加，與我們格格不入的事情越來越多。由於四周的朋友對我們過去的一大段生活一無所知，我們過去日益增加的經驗便從平日個人的交往中被排除掉。隨著年齡的增加，人感到更多一層的孤獨是不可避免的結果。而當碰到以前的老朋友時，這種孤獨感會突然消失。
但還有比這更深刻的一個要素。時間的急馳、萬象的無常、死亡的威脅等等，都是悲劇感的根本。人類開始對人生做深刻的研究以後，便不斷在尋求種種逃避的方法。宗教、哲學、詩、歷史等等不外乎都試圖給變遷的萬象賦以永恒的價值。只要個人的記憶猶存，多多少少延擱了時間方面的勝利，可紀念的事至少在回憶中留存下來了。
如果同樣的衝動更進一步擴展，各國國王會讓人雕刻戰勝紀念石碑；詩人會以美麗不朽的話敘述古老的悲慘故事以讓自己留名；哲學家則發明體系證明時間不過為一假象。這一切簡直是徒勞。
石碑會毀壞，詩人的話會變得無法了解，哲學體系會被遺忘。但無論如何，努力追求永恒，使急馳而過的瞬息有了崇高的意義。」
今日清晨才打開大哥大手機，大妹留言：「大哥昨夜走了！」身心已經脆弱難堪於一個月內三起死別之痛，至哀無淚，對生命之孤獨感莫此為甚。婉如走後，個人的生命腳步變得急促，親人近年的一連串死別，讓自己對生命的探索與渴望加劇。
組織探索其實無非是人底探索，探索人與人各自主體發展與合作的可能性。羅素在〈論合作〉文章中提及：「合作的美德如果被過分強調，對個人才能是一種致命傷──包括比較自由而無政府主義的形式表現的才能，和以社會進步所不可缺的形式表現的才能。」合作之難難在倡談「我為人人，人人為我」之刻，「我」之主體性的發展，如何被尊重的問題，和人與人之主體發展間衝突的解決智慧問題。
對死亡的探索愈深，對人存在於生之主體的發展，愈覺得需要尊重。每個人短短一生的時間，究竟是行屍而過，抑或是不虛而行，皆在於個人對自己生命的認知。不應當是活在別人的期待或企圖獲得別人的肯定，而是自我潛能活潑的實現。鼓勵、肯定，乃至於獎賞，都沒有自我實現來得充實。
對自我的探索，在不同的生涯，有著不同的思考。由衷地感謝諸多老朋友的陪伴，以及先人智慧的啟示，這無終無止於有生之年的探索，雖是辛苦卻感滿足。
走筆至此，正適逢新探索階段已至，也要向諸多《主婦聯盟綠主張》的朋友們暫別。更多時間的閱讀與獨處，將取代四處的奔波；自我放逐於不同文化的探索，也是中年的志趣所在。感謝素津一路走來邀約，得以整理一些思緒；感謝主婦聯盟這方園地，讓個人與諸多心靈有過感動；也感謝台灣多難，使個人有參與的可能，雖然這多少讓人感傷，卻深覺有幸，只緣生命因參與而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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