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廁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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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的廁所文化

楊維楣
1999.12.1.∼2000.1.1.《主婦聯盟綠主張》143∼144期

　　上廁所的經驗相信人人皆有，從幼兒時期脫掉尿布學習坐便盆開始，就不斷地學習如何上廁所。常見幼稚園的小朋友們不會上廁所，因為學校的廁所和他們家的不一樣，他們不習慣，便不出來，但到了教室裡又要便便了，開學時弄得老師們只忙這一件事就夠嗆了。因此絕大多數的幼稚園開學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教小朋友們如何上廁所。及至小學、中學以後就比較沒問題了，孩子們也從中認識到「公共廁所」這個特殊的空間。

　　

蹲式與坐式馬桶

　　記得多年前，與學校三、五位老師聚餐，餐後一夥人喝茶聊天，有位教理化的李老師就談起一段他唸小學時上廁所的趣事。40多年前台灣鄉間家庭中還是蹲坑式廁所，而學校新建的公廁則是蹲式抽水馬桶，當他第一天上學校廁所時，他看著馬桶發呆，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一個長橢圓形的便盒，他不知那邊是前方？那邊是後方？他該面向那邊蹲下？如此這樣比劃、折騰了好久，「等我上完出來，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到底那邊是前方？」他笑得滿臉通紅的說著這段趣事。以現今的經驗去回首那時的情景確實是件非常逗趣的事。

　　有一段時間常常看到坐式馬桶上的左右邊緣上有鞋印，不想而知是有人站在上面上廁所，居然將坐式馬桶當蹲式馬桶用，真教下一位使用者不知如何是好，坐也不敢，站上去又不對。這種錯誤的使用方法，也許是一種設施上的缺失，如果公廁內都備有馬桶紙墊，或許這種情況就會沒有了；不過這次公廁調查中還是發現有一、二件此類狀況。但話說回來，我們也看到一些廁所中的衛生紙架旁貼有標籤：「請不要將衛生紙拿走」，相信「有心人士」不但會拿走衛生紙，馬桶紙墊也會照拿不誤的。

　　

公園

　　公園是各種人物都有可能去的公共場所，其中的公廁更是比學校來得複雜。

　　台北市有一座很有名的公園，據說是一些斷袖之徒常常出沒的場所。去調查前心理上已有一點警覺，心想反正以辦「公事」的態度來應變就好了。當我和金梅一同進入男廁時，發現裡面是客滿的，便站到門外等，想等到人少時再進去做測量比較方便，但等了很久還沒法清場，金梅很不耐煩的說：「怎麼上廁所要上這麼久？」我想我們是不能這樣耗下去的，只好硬著頭皮直衝進去，嘴裡一面唸著：「對不起！我們是台北市政府環保局廁所調查員，來做公廁調查及測量，對不起！」一面就拿著尺作測量，對於立在便斗前的男士們則是盡量背對著他們，同時也視若無睹地進行我們的工作，此時有幾位男士立刻整裝出去了。

　　我和金梅已養成一種默契，每看完一座廁所就到外面將資料表整理一下，主要是怕有遺漏之處，現場不弄清楚下次還要找時間跑第二次。同時再把下一份資料表準備妥當，然後再繼續下去。

　　當我們在廁所外整理資料時，就有好些好奇人士在周圍游走，同時也用好奇的眼光看我們。此時我發現表格中有1、2點遺漏處，於是又再次地進去看視，同時嘴裡又開始唸：「對不起！我們是市政府……，對不起！」這時我看到一位男士正走進廁所（其實我第一次唸時他才剛出去的），看到我在裡面又在唸時，他立刻轉身出去了。我心很納悶，我第一次唸時你剛出去，第二次唸時你又進來上廁所？前後還不到5分鐘的時間，有毛病啊？其實那些人只是藉由上廁所時東看看西瞧瞧的，但遇到了我們這種異類闖進他們的特殊空間，使他們有點驚慌起來，但我們還是本著「無欲則剛」、「平常心」、「公事」的心態來完成我們的工作。

　　

車站

　　捷運站及火車站是個人來人往、萬頭竄動的公共場所，廁所內更是川流不息，而排長龍的情況還是女廁居多。四年前我讀到畢恆達老師的《尋找空間的女人》一書，畢老師以建築的角度來談台灣公共空間對女性的不平等待遇，讓我們重新思考兩性之間空間的平等問題。其中有一篇談到「女廁」。根據統計，女性同胞上廁所的時間比男性費時長，但廁所空間卻比較小，間數也較少。美國德州有二位女士在排隊等不及時進入無人的男廁方便，因而被罰鍰200美元。事實上若按男女人口比例來看，女廁應比男廁多才是，更何況還有其他因素了。

　　在這之前，我因受天主教女校教育之故，是絕對不敢跨進男廁一步的。但看過畢老師的這本書之後，我也會在必要時進男廁去上廁所了。

　　至於女廁內應有的置物架、幼兒換尿布檯、安全坐椅、幼兒洗手台，甚至於哺育空間及安全設備等，都是使婦女們在涉足公共場所時能感到舒適、愉快又方便才是，最重要的還是讓婦女們能感受到一種平等的照顧。由這次調查看來，台北市的交通場所在女廁的設施上並沒有達到以上的標準，尤其是對帶有幼兒的親子廁所更是缺乏。

　　

學校

　　學校本來不屬於「公廁」的範圍，因為它使用的對象不是公眾，而是特定的學生，但有緊急狀況時，學校的廁所是要開放的，因此這次學校也是我們調查的對象。

　　一走進建中大門，就與乾孫子（乾兒子的兒子）碰了個正著，他問：「乾婆婆，妳怎麼會在這兒？」我說：「我是來做廁所調查的。」他丈二和尚似的，帶著一臉好奇的神情走了。晚上與乾兒子通電話時，不免又解釋了一遍，最後他問：「檢查得如何？」我的回答是：「每天回到家就覺得自己全身好臭啊！第一件事就是趕快去洗頭洗澡。」只聽到電話裡面的哈哈大笑聲。

　　很多學校廁所的建築新舊不一，規格也不同。新的校舍廁所內的設備也新，空間也大，連燈也亮些；但舊的建築，廁所內的設備就差多了，尤其是位置較偏僻一點的角落區，廁所清潔方面的維護也比較差些，如：體育館、活動中心內的廁所，不知多久才有人去打掃呢？

　　根據一位清潔人員告訴我們，現在的學生們都不願清掃廁所，家長也認為這不是孩子們該做的事，而學校內有幾十間廁所，又無足夠的經費雇用更多人來清掃，這也是校方最為難之處。

　　上廁所好像也有點屬於個人隱私部分的行為，但現今社會是如此開放，以至於男女上廁所並不那麼「隱私」了。我看到學校女廁內一位女同學在洗手台前整衣，外面轉角處就有一群男同學在嘻鬧，我很想上前去勸那位女同學先在廁間內整好衣再出來洗手，但想想我又不是該校老師，還是作罷了。

　　

結論

（一）台北市的公廁點

　　除了學校外，台北市12個行政區內，真正的「公廁點」不知有多少？而每一區公廁的分布狀況也不詳。曾與中原大學建築系喻肇青老師談過，他倒認為台北市應該有更多的公廁點，如果能有一張台北市每個行政區公廁分布圖作參考，再去實地勘察，找出尚未增設的公廁點，然後與當地附近的商店協商，並要求配合，如：7-11、全家便利商店、飯店……等；多開放些公廁點，這才是該做的事。我個人也非常同意他的看法，只怕到時候主婦聯盟的媽媽們又要忙得頭昏眼花了。

　　

（二）生活美學

　　曾任教師的我，記得有一年我帶初二畢業班，大概有幾位學生隨父母出國過，日記裡反應到：「為何到國外上廁所好舒服又好乾淨，而我們的廁所都是又髒又臭，又破壞嚴重？」我也深深體會到個中的差異，於是在班會中讓學生們自己提出討論及辯論，結果全班決定擬定一個周六下午，全班動員，將本班這一區的廁所來一次大清掃，工作從沖洗、刷地、消毒、標語、海報、收尾、檢查……等，全由同學自己分配進行，最後大家都滿意地回家了。沒想到週一來校時，隔壁班的老師們都稱讚我的學生，並藉此訓勉她們自己班的學生，弄得我班的學生是臉上裝著沒事，心裡可是得意得很！從此大家對廁所的清潔都維護得比以前好，校方也發了面錦旗給本班以作獎勵。但這種好景只維持到這個班的學生畢業，以後就不得而知了。

　　「如廁」本是件生活上的瑣事，而且每天都要做好幾次，我們應如何把它變作一件愉快的事來做呢？我想除了它本身帶來我們身體上的舒適感外，配合我們自己美化的環境、愉悅的心理及人與人之間的良性互動關係，我們是可以使它成為我們生活中一種美的活動，比如：即使你是十萬火急時，也要很規矩的排隊等候，或者你可以謙讓一下：「我不急，你先上好了。」

　　上完廁所輕鬆不少，再洗洗手，整理一下儀容，又是煥然一新，心情也就跟著愉快起來，難怪國外的廁所另有休息整容間，還有沙發，又美名為「休息間(restroom)」。能輕鬆又愉快地上廁所總是件健康又美好的事吧!

　　　回公廁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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