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與休閒

土地倫理《主婦聯盟會訊》文章輯要

自然寫作的經典

——李奧波逝世五十週年專文之一

陳慈美
1998.4.1.《主婦聯盟會訊》125期

　　李奧波(Aldo Leopold, 1887-1948)的《砂地郡曆誌》(A Sand County Almanac, 1949)對美國人的環境意識與生態良知的覺醒曾產生極深刻的影響，因而享有「保育界的聖經」之美譽。該書的主旨，對於近幾年生態系統（包括人文與自然生態兩方面），逐漸崩壞的台灣社會，具有深刻而貼切的警惕作用。尤其是書中最精華的部分，便是對「土地倫理」作強而有力的呼籲，也是目前台灣文化重新塑造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課題。因此，在李奧波逝世五十週年的今年，我希望與大家一起閱讀李奧波其人、其書。首先，根據耶魯大學英文系教授塔馬其(John Tallmadge)對自然寫作文類的分析來了解李奧波作品的地位。

自然寫作的發展

　　英國鄉間牧師吉爾伯．懷特(Gilbert White 1720-93)所寫的《賽爾伯恩的自然史》(The Natural History of Selborne 1789)，被視為英文自然寫作(nature wriging)文類的典範，它是一種介於科學報告和文學小說之間的文體，影響了後來的一些名作家，如：愛默生、霍桑、卜洛等人。

　　在懷特和李奧波之間的一百五十年中，由於受到浪漫主義的影響，自然寫作的演變大致可歸納為兩大方向：其一是如達爾文(1809-82)的《獵犬號航海記》(Veyage of the Beagle 1839)，或美國國家公園之父繆爾(John Muir 1838-1914)的《我在西拉的第一個夏天》(My First Summer in the Sierra 1911)等作品一樣，非常明顯的溶入作者個人的性格特質，尤其是作者對土地和其中的生物情感上的回應，或驚訝、或讚歎、或沉思、或敬畏。這些屬於作者的主觀感受和觀察後的客觀記錄，交錯地在書中出現。另一種發展的方向則在美國形成社會批判的傳統，這個傳統裡的基本概念，就是以大自然純淨無瑕的道德為標準，對照出文明的腐敗與墮落，如：小說家庫柏，畫家柯爾、杜蘭等，而梭羅(1817-62)的《湖濱散記》(Walden 1854)則為此傳統的佼佼者，針對美國文化提出極為嚴厲的批判，因而奠立美國自然寫作的風格。

　　李奧波的作品，就文學的角度來看，與梭羅的風格最為接近。然而，身為一個接受現代科學專業訓練的生態學家，李奧波並沒有因道德及社會反省而忽略掉他作為專業自然學者的立場。就這點而言，是他與梭羅之間最大的差別。

經典的解析

　　美國自然散文名家卜洛(John Burrough 1837-1921)曾對他那時代一些媚俗流行的自然寫作人士痛切地批評，稱他們為「自然騙子」(nature faker)，只是假借自然之名來欺騙讀者的感情，卻不能帶領讀者進入較深刻的生命情境。李奧波的作品則有如福音書裡耶穌的教誨或《道德經》中老子的警句般的睿智，能把人帶往一個更高的境界。

　　塔馬其又指出，《砂地郡曆誌》全書以極優美的散文呈現，文字簡潔，含義卻極為深刻。就像所有最好的詩歌一樣，沒有一個字是多餘的，又正如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在外表上看不到一點刻痕。作者給人的印象是自信又自在，語調誠摯卻不沉重，寧可使用清澈的日常用語而不採用難懂的術語和科學名詞，更是避開氣焰凌人的強辯。對於從不以作家自居的李奧波而言，這是非常難得的肯定。

　　至於書中題材的安排處理，塔馬其也給予極高的評價，認為李奧波具有短篇小說作者之風，能夠靈活地運用壓縮的技巧，把場景、人物（動植物）、主題、動作等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不但吸引讀者的興趣，也導引讀者投入他的主題，參與在其中。雖然他藉著大自然的脈絡來解讀人生百態，但卻不會因而抹煞自然界所呈現的事實。

　　因此，塔馬其認為，若要了解《砂地郡曆誌》無窮的深度與廣度，應該要從文學作品的角度來檢視才會看得清楚，或許，這也部分解答了我的疑問：我們還沒有看到本地或學界對這部作品的介紹或討論。此外，梭羅的《湖濱散記》，若書名採直譯的《華爾騰湖》，是否在中文讀者中仍會引起那麼廣泛的重視？李奧波的書假如有個比較優美雅緻的譯名，是否較容易吸引人去閱讀？（有不少朋友告訴我，老是記不清這本書的書名），不知道您認為如何？期待有人能針對我的淺見提出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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