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期 2006年7月及8月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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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樹學習

文／萬加麗 瑪阿泰
譯者：黃淑德

民主、環境、和平

　　許多人不斷質問：「民主、環境與和平到底有什麼關連？」這些人一向把這三個主題當成是個別的問題。如果談到「發展」，就只談「開發、發展」，而不提起「環境」或「和平」；如果談「和平」，就只談和平而不涉及「發展」；如果他們談發展，就不會提環境或民主。但我們這些終日與鄉村基層為伍的人知道，要讓推動中的事能有長遠的影響，必需要有「全方位思考」(holistic approach)。

　　推動「綠帶運動」之初，我並沒有「全方位思考」，1973-74年我在「肯亞全國女性委員會」時，聽見婦女們訴說著困境：「我們需要乾淨的飲水」、「我們缺乏燃柴(家用能源)」、「我們需要食物」、「我們需要蓋房子的建材」、「我們要保護土壤」，愈聽我愈發覺得這些都與土地是相關的。然後我問這些婦女：「為什麼我們不一起來種些樹？」她們說：「我們不會」。於是想到善用官方的資源，當我去找森林保育局的官員，他承諾我們可以取得足夠的苗木，後來他反悔了，因為我們索取的苗木已超過當局能供應的，他開始要求我們付費。

「綠帶運動」結合保育與婦女生計

於是我們決定請官方教我們如何設立苗圃，這些婦女發揮她們的巧思打造了苗圃，把樹苗種到約1-2呎高時，便移植到自家的院子、農地上，她們花心思讓樹苗成活下來。一旦樹苗成活了，「綠帶運動」便付她們小筆的照顧費，這是以我們募來的款項支付的。因為能有小筆的收入，把樹種活這事就改變了這些婦女。雖然每棵樹只花了我們少少的錢，但加起來她們養活了成千上萬的樹；成千上萬婦女把這些小錢用來付孩子學費、添衣服、貼補家用等。這成了很重要的誘因，讓婦女願意持續種樹。當我們把樹種在她們的土地上，告訴她們：「現在請告訴你的鄰居，為什麼他們也應該來種樹，並把樹苗免費提供給他，一旦他們把樹種活了，他們能領到照顧費。」

還好熱帶地區的樹長得很快，樹能在短時間內長高，這對種樹的人來是很振奮的經驗，似乎能感受到樹和他們說話。樹的成長給照顧者帶來希望、自信— 他們能改造土地。一旦景觀改變了，鳥及小動物自然回來，道路不再飛土揚沙，路徑上也有樹蔭，居民感受到社區變好了。我們不再需要說服為何要種樹，樹的存在價值已了然人心。

從種樹到民主學習

　　有人問：「為何一個女人會因為種樹而被拘捕、毆打、監禁呢？」我會陷入險境是因為我曉得要對環境有好的影響，要有很多的男女及孩子們的參與，為了要教育群眾認識樹的生態角色及實用價值，我們設了「公民與環境教育計畫」，希望能深化對樹的認知。政府當局告訴我：「超過九人的集會須取得許可」，我問：「要告訴其它人在地上挖個洞種棵樹，為何要取得許可？」，官員說：「這是法律規定，任何民間集會不得超過九個人」。

　　這時，我才開始了解民主所扮演的角色，可以是保護抑或破壞環境的。我們決定要挑戰現行法律，要取回集會、選擇住所、結社的自由。我們的行動是選在各地的苗圃聚會，討論如何保育及改善環境；有時我們會被毆打、開會被中斷或申請集會許可卻被拒絕，為了讓婦女不會因而消沉退怯，於是建議在地婦女去登記成立社團或小型團體，以便合法聚會。

接著我們體認了必須強化對民主治理的教育，過程中發現我們(肯亞)的政府才是環境破壞的最大殺手，政府非法濫砍森林、將公有林私有化、盜取國庫資源、到處貪瀆分贓，這就是當局不願讓百姓知到他們是怎樣「治理」國家的。

　　我們認為需要改造政府的組織結構，而參與選舉是可行的途徑之一，便準備投入各級選舉，希望把可信賴的人推向權力核心，讓誠實清廉的的人掌權，才不會把環境搞壞。

沒有和平、民主，就沒有發展

　　聚會時，我們假裝只是教導種樹，當局到場檢查集會內容，我們便說是在談提升種樹效率，所以「綠帶運動」也參與了肯亞的民主化運動。良好的環境治理是和民主治理相互關連的，我們見識到壞的政權能長期執政，靠的是分化各地域部落，這常見於非洲農耕部落與遊牧部落間的紛戰。

　　環顧當今世界，非洲及其它地區征戰四起，起因多為爭奪天然資源，當陷入資源的爭奪戰爭，「發展」就蕩然無存的。國家若沒有和平，就沒有發展；缺乏對民主原則的尊重，就不可能有國家發展；資源缺乏妥善管理、被掠奪或為少數所壟斷，國家也就沒有發展。 　　

結語

　　諾貝爾和平委員會給我們的挑戰是轉移我們的想法，改變我們對環境、民主、和平的觀點，三者其實是交互關連，無法分割管理的。這項得獎是對非洲領導者的挑戰，領導階級應重新思考並推展：資源管理、良好治理、避免衝突等工作，及如何讓孩子能安心長大、成家立業，而非被推到戰鬥前線，無辜送命。

　　東非與西非的政府領導人開始把預算放在發展，而非軍備上，這是好的跡象，如果這項和平獎能為非洲人民及領導者帶來新的啟示，非洲若能開創新契機，致力保護弱者、保護人民、為人民謀未來幸福，全球將能感受到全方位思維，這就替發展立下新的基礎而向前邁進。

(譯者為本會副董事長)
摘錄自瑪阿泰女士在2004.12.12諾貝爾和平獎的頒獎演說，全文可以上網 www.nobelprize.org。為方便閱讀，小標為譯者另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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